早就聽說過女書,近日在武漢大學才算真正見到了女書。200多幅女書書法作品,上百件女書實物收藏品,還有天南地北的女書研究者,在這里舉辦的中國女書藝術(shù)展和女書研討會,讓我們穿越時空一覽女書曾有的光芒。
但女書的光輝似乎只塵封在以往的歲月里,女書在現(xiàn)代已瀕于絕境。與主辦者的熱情和門前流過的喧囂相比,冷冷清清的展廳,0落的參觀者,折射出女書生存的無奈處境。人類文明的一朵奇葩似乎正漸漸轉(zhuǎn)身離去,人們對于女書處境發(fā)出頗顯沉重的嘆息。
女人生命中一盞溫暖的燈
女書,是記錄湖南江永、道縣等當?shù)赝猎挼囊环N文字,只在婦女中流傳使用,男人不識,故稱女書,也叫女字。它是世世代代多情善良的女子,用聰明和智慧創(chuàng)造出來的。女書的使用者、欣賞者乃至創(chuàng)造者都是普通女性。
女書的文字形似漢字,但與漢字不同。其形體傾斜,略呈菱形。筆畫纖細飛揚,自由舒暢,當?shù)貗D女把它叫做“長腳文”。女書的書寫款式與中國古代線裝書相同,上下留天地,行文自上而下,走行從右至左,通篇沒有標點符號和橫豎筆畫,均由點、圈、撇、捺、折5種筆畫組成。女書約有1500多個單音文字,能廣泛運用于日常生活。其實,女書是泛稱。具體地說,這種文字叫“女字”,用這種文字寫成的作品才叫女書。
在現(xiàn)代已完全失去實用價值的女書,當初在湖南等地曾以一種孤獨而鮮活的方式,浸潤了女人生命中的每一個細節(jié)。漫長的歲月里,見證了女人的快樂與悲傷,成為女人生命中最溫暖的慰藉。
女人們用女書編歌和創(chuàng)作,女書作品幾乎都是詩歌,主要為七言詩,少數(shù)為五言詩,一般書寫在精致的宣紙、扇面、布帕上。女書的作品可廣泛用于女子出嫁、結(jié)拜姐妹、祭祀和悼念等。還可用來記錄歷史大事,如《太平天國過永明》、《解放歌》等。《肖氏女》、《三姑記》等漢語民間故事也被她們翻譯成女書唱本。
女書的傳承是母女世代傳襲,上輩傳下輩,傳女不傳男。一位大學教授說,數(shù)千年男權(quán)思想的禁錮,使一般女性不能讀書認字。女書的主人將自己受壓迫受歧視的痛苦寫出來,唱出來,使在現(xiàn)實社會中被壓抑扭曲的心靈得到一絲緩解和釋放。女書已由單純的文字變化為婦女與命運抗爭的武器,成了她們的精神寄托。
稀世文物處境維艱
在中國女書藝術(shù)展開幕式及研討會上,眾多人士再一次聚焦女書的生存環(huán)境,呼吁女書保護應有新的秩序和進展。
女書被發(fā)現(xiàn)于上世紀80年代。隨后這一消息公之于世,引起中外震驚。這是世界上迄今為止唯一的女性文字,被人們稱譽為神奇、獨特的文化現(xiàn)象,屬于稀世文物。
從80年代至今,女書的價值不斷被發(fā)現(xiàn),而女書的生存處境卻遠不盡如人意。女書被發(fā)現(xiàn)之初,女書的傳人高銀仙和她的6個結(jié)拜姐妹大都在世。兩年前,隨著女書最后一位幸存者、90多歲的陽煥宜老人的去世,女書許多沒有破譯的秘密成了未解之謎。采訪高銀仙的孫女胡美英時,她說,女書老藝人相繼去世,現(xiàn)在能閱讀和書寫女書的人越來越少了,僅剩幾個人。由于經(jīng)費、人力、機構(gòu)、體制等多方面原因,女書資料收集整理困難,女書遺物散失嚴重,女書不知道還能傳承多久。
盡管女書的保護引起了當?shù)卣闹匾,女書的流傳地區(qū)想方設法籌建了女書博物館、女書文化村、女書學堂,傳授學員200多人,擬建女書文化生態(tài)保護區(qū),但這種保護大多處于自發(fā)、分散的狀態(tài),缺乏有效措施,女書傳承處于迷茫階段。
研究保護缺乏合力
在武漢期間,不論是看展覽,還是聽討論,突出的感覺是:女書的失傳可能無法抵擋,而女書的研究保護應該形成“氣候”。
多年來,有關(guān)女書的研究探討取得了成果和突破,但總體上女書研究仍屬于較低層次,處于資料搜集和源流探討的初始階段,許多重要問題沒有定論,許多未解之謎仍然沒有結(jié)果。女書究竟產(chǎn)生于商周還是明代,抑或清末民初,至今說法不一。女書流傳地區(qū)除了廣東、廣西、貴州、湖南等地以外,還有哪些流傳區(qū)域?
此外,女書與字源的關(guān)系,與甲骨文的關(guān)系,與瑤族的關(guān)系,女書是一般性文字還是特殊人群的秘密文字等都需要研究。女書在文字學、語言學、歷史學、考古學、民族文化史、婦女學、民俗學等學科領(lǐng)域里的地位、作用和影響,更需探討。
近年來,前往湖南江永及江華,廣西富川等地考察女書的專家教授達2萬人次,出版專著20多部,論文150多篇。可是女書的研究目前仍處于零散、自發(fā)狀態(tài)。北京、湖南、湖北等地都有研究者,但都各自為戰(zhàn),布不成陣勢;女書作品散存于個人手中,女書留存下來的實物本來就少,僅有20萬字資料,10余件作品,如此東鱗西爪,于女書的研究顯然無益。
一種邊緣文化,有著珍貴的獨特文化記憶,但已失去鮮活的生命,研究開發(fā)也不可能在短期內(nèi)看到光明前景,那么,這種文化如何搶救,如何保護?用什么機制和措施保護?這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。女書文化不能自生自滅,女書研究不能個人單打,女書保護不能只是區(qū)域作戰(zhàn),女書開發(fā)需要良好的大氣候,這些都需重視和及早拿出對策。
女書文化,但愿不會在人們的視野中消失,不會成為漸行漸遠的風景。(來源:人民日報/記者:劉玉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