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僑網(wǎng)消息:法國《歐洲時報》發(fā)表文章,講述了一名德籍華人女子的人生經(jīng)歷與無奈困惑。文章如下:
她年輕時因為偶然的機緣匆忙出國留學,卻在半工半讀中消磨了對學業(yè)的信心。
一個德國男人愛上了她,她以為找到了幸福,但婆婆始終對她這個異國媳婦很冷漠。
她的跨國婚姻終于因種種分歧而破裂了;氐絿鴥(nèi),她又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難以適應(yīng)上海的生活
因為她說自己像“一片云”,飄來飄去,所以我給她取了這么個化名。云穿著很樸素,看著不起眼,聊天時她手機響了起來,云接通手機用一口流利的德語通話,邊上的人紛紛對她投以驚訝的眼神。云笑笑,沒有一絲自得,卻有無限悲哀:“如果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婦女在上海這么做恐怕不會有人驚訝,上海人什么沒見過?讓他們驚訝只能說明他們想不到我這么土的人能說出這么好的外文!
留學,堅持不住了
我是1990年出國的,出國前我在一個國營單位工作,月工資只有100元。我覺得這樣的日子一眼看到老,太沒有意思了。一個很偶然的機會,我認識了一個德國朋友,當時我是幫他翻譯一些中文材料成英文。他是一個退休的德國人,喜歡旅游,讓我陪他到中國各地旅游,我做翻譯,而他付我旅費,我覺得用這樣一個機會來旅游也很好,就陪他用了兩三個月的時間在中國旅游。在旅行中,我們的友情日漸加深。后來,他鼓勵我出國留學,說他愿意幫我擔保。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,就答應(yīng)了。
在國內(nèi)我學的是很冷僻的圖書管理專業(yè),出國我選擇學習德語。到德國時,我身上的全部資產(chǎn)只有200馬克,付了房租后所剩無幾。我第一個念頭是要打工。我打電話給那位朋友,說我迫切需要工作。他想了想說,這樣吧,我?guī)退驋叻块g,他付我工錢。可他住在另一個城市,我連一張去那里的火車票都買不起。我敲開隔壁德國同學的門,問他借了20元錢,還不好意思說沒錢,只說星期天我沒處取錢。就這樣我到他家打掃衛(wèi)生,他又幫我聯(lián)系了好幾家要鐘點工的人。第一學期,我就是靠做鐘點家務(wù)養(yǎng)活了自己。后來我德語好了,開始到餐館打工。一邊學習一邊打工,我非常累。
云感慨地回憶,那時年輕的她有著很多愛情的夢,但沒有一個能實現(xiàn)。德國女大學生平時上課穿著很隨意,但一到雙休日就變成了一只只花蝴蝶,快樂地和同伴們參加晚會,但她卻不能夠,因為她得打工。
因為我一面打工一面讀書,我的書讀得時間很長。時間一長,我自己也想不通我是為了什么飄在這塊土地上。是為了100元月薪的刺激,還是因為那些好萊塢影片制造的夢幻天堂?我自己也不知道。遇到自己的同胞,無論在哪,都會互相搭訕,好像我們早已熟識。逢年過節(jié),我們在一起包餃子,喝茉莉花茶,看從祖國帶來的春節(jié)聯(lián)歡晚會錄像。在異國,我也會有幸福的激情。記得去意大利旅游,我看到教堂、古堡、斜塔,人在畫中,我贊嘆過,沉醉過。但另一方面,我必須得生活。我一面打工,一面讀書,非常累,而最大的恐慌是我還不知道我能否畢業(yè)。
德國婆婆不接納我
德國的大學寬進嚴出,讀到第6年時,我還沒畢業(yè),我真的著急了。這時在打工的德國餐館里,我遇到了一位德國警察,他認識我后,只要是我值班,他就來,給我的小費特別豐厚。他喜歡我,而我和他在一起也有一種安寧感。我覺得我快30歲了,已經(jīng)累了,想找個港灣歇下來。他向我求婚,我爽快地答應(yīng)了。
我們結(jié)了婚,很多人羨慕我。丈夫是典型的德國人,認真、勤奮、文質(zhì)彬彬。后來我有了孩子,我覺得這是幸福的巔峰?墒瞧牌诺睦涞途芙^刺痛了我的心。不管我怎么樣努力,婆婆從不和我說一句話。我向丈夫抱怨,他就去問他媽媽為什么,是不是我哪兒得罪了她。他媽媽說,見了我就是不喜歡。而且還說不理解兒子為什么不挑選“世界上最優(yōu)秀的日耳曼人”,卻娶一個來自第三世界的姑娘?
有了孩子后,丈夫讓我不要再讀書,我就告別了大學,入了德國籍,專心在家相夫教子。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,丈夫覺得和我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,不僅因為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,更因為我不工作,和社會脫節(jié)了。他漸漸地喜歡往他母親那兒跑,甚至晚上也住他母親家。他母親一直勸他不要把孩子給我?guī),免得“教出一口帶中國味的德語”,于是他要我把孩子給他母親。這怎么可以?我們大吵一架。結(jié)果他通知我要離婚。我還有什么好說的?家就這么破裂了,最終孩子給了他們家,我無力撫養(yǎng)孩子。離婚后他家付我贍養(yǎng)費。
云吐出一口煙,說離了婚的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孤寂和無助,無比懷念故鄉(xiāng)。她作出了回國的決定,她要在國內(nèi)找一份工作,重新開始生活。
同事只對我的婚史感興趣
但是我馬上發(fā)現(xiàn),作為一個擁有德籍的華人,我在國內(nèi)找工作遇到了麻煩。我到德國公司駐上海機構(gòu)去找工作,報的是中國員工的價,可他們一看到我的護照,說你是德國人,那得按德國人標準付酬。可是在德國老板眼中,我還是一個中國人,要付那樣的薪水,他就想要找一個正宗德國人,或者要一個中國籍的海歸或外語系學生。而在中國老板眼中,我又的確是一個德國人,他也不敢隨便雇我。在這樣的兩難中,我被朋友介紹到一個德資小公司當了翻譯,薪水不高,可公司里的中國員工總是把我當成“假洋鬼子”,對我敬而遠之,只對我的婚史有興趣。我交朋友的熱情也因此一落千丈。
事實上我也承認,我已經(jīng)成了“香蕉”人,覺得不適應(yīng)了。在地鐵站里,上下班高峰時大家都拼命擠上了車,地鐵開走后,站臺上剩下孤零零的我;商場里的服裝上千元甚至上萬元的也能見到,我換成歐元都覺得貴,而國內(nèi)同胞買得眼都不眨一下……中國發(fā)展得很快很快,尤其是上海,而我的思維和購買力卻和我14年前出國時差不多。我在德國的生活是靜止的,而這里卻是日新月異的。
最后云苦笑著說,真的,我就覺得我是一片云,飄來飄去。在德國飄了14年,現(xiàn)在很想找個地方定下來。本來想葉落歸根,但是看來,我在德國落伍,我在中國也同樣落伍了,只恨自己當年沒把學業(yè)堅持下去,沒有文憑和專長。而且在感情上,我離幸福也很遠……